墨丹寒

【逍芙】年老德薄

#上一篇左使向的小番外

#之前的片段整理了一下

焚我残躯，熊熊圣火，生亦何欢，死亦何苦？为善除恶，惟光明故。喜乐悲愁，皆归尘土。怜我世人，忧患实多。

他后来每次念起教中的经文，都会想起她。

生亦何欢，死亦何苦。

可是晓芙……

你死，我苦。

 

朱元璋一举攻下大都手刃蒙古皇帝的时候，他正在坐忘峰中独自饮酒。

他忘记是谁来告诉他的，韦一笑？还是周颠？他记不得了。

果然是老了。

他只记得自己当时如释重负，长出了口气。

他的使命总算是完成了。

杯中酒一饮而尽，他眼含热泪。

酒味苦辣。

可叹他从前竟不觉得。

 

“从前便觉朱老四工于心计手段狠辣，却不想他这般恶毒。如今羽翼丰满了自己做皇帝不说，还大肆屠杀我明教教众，我只恨不能亲手了结了他！”

范遥站在他身侧，义愤填膺。

“不如，便散了吧。”他抬眸看着范遥，语气淡淡的，“教中兄弟为明教为苍生奉献了一辈子，如今总算尘埃落定，也该去过安生日子了。”

“杨兄……”

“如今已是明朝了，”他唇畔扯出一个笑，“明教也该完成它的使命了。”

我也该，去陪着我的傻丫头了。

范遥是何许人，见他眉眼间满是略带寂寥的宽慰，立时便明白了他的心思。

“想不到堂堂的杨教主杨左使也会有这么一天，”范遥苦笑，不知是笑他，还是笑自己，“当年你劝我对黛绮丝放手，一席话说得何其潇洒，如今到了自己身上，怎地落得这般境地？”

是啊。他初见她的时候，哪能想到有一天会为这个傻丫头落得这般境地。

爱一个人，心上一隅。他为她惧了生死，她却为他，不惧生死。

他心中狠狠一痛。

韩千叶上光明顶挑衅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。

“我杨逍不是什么君子。”

他既然可以出尔反尔地悄悄去寻她，当初为什么不坚持要她留下。

为什么。

深秋的风打在他脸上，格外刺痛。

泪水不知不觉便落了数行。

 

他已年近花甲，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。

倒是想起去看雁儿。

雁儿早就成了家，她的夫君待她极好，并不因她听不见而轻视于她。一双儿女承欢膝下，远离世俗纷扰，很是惬意。

他曾以为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如此的。

雁儿见着他，眸子里闪出几点欢喜的光芒。她向他身后望了望，似乎在找些什么。

他清楚她在寻谁。

“姐姐……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
他开口，声音哑得自己都惊了一惊。

眼睛忽然有种酸涩的疼痛。

抬手一揩，才发现满脸的水痕。

 

他想了很久，还是决定陪晓芙在蝴蝶谷。

坐忘峰太过遥远。她为他颠沛流离了半生，他怎能让她再为他沾染风尘。

他在谷中种了许多绿竹。他记得晓芙曾无意中提起过，很喜欢峨嵋后山的那片竹林。

他在庭前植了数株芙蓉。天方破晓时晨曦的光芒映在花瓣晶莹的露珠上，那种美丽让他仿佛能见到她。

晓露芙蓉。

晓芙。

“晓芙，你知道么？

“不悔有了女儿，长得很像你。

“你要是能看见，肯定会喜欢她的。”

他轻抚眼前的墓碑，微微笑着。

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，不悔问他为什么不将“峨嵋派女侠纪晓芙”改成“爱妻”，也许她娘会更欢喜些。

他摇头不语，眼含热泪。

记忆回到多少年前的那个午后，少女明媚的笑靥清晰如昨。

“晓芙，问你个问题。”

“嗯？”她轻轻抬头，日光下的眉眼格外动人。

“你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？当掌门吗？”

她微微沉吟，眸中波光流转，足以醉人。

“如果可以，

“我想做我师父一辈子的弟子。”